清晨未全明的时候，柜屋的门板传来一声极浅的颤音。

艾莉西娅伸手，指尖先碰到一层柔和的阻力，恍若薄雾。门一开，外头不是往日的巷道，而是一条漂浮的街：石板一块接一块延到空中，两侧是缓慢流动的黑水，远处的月亮倒悬，光在水面细细流转。风没有味道，只有很轻的冷意，宛若从睡眠深处吹来的一口息。

他站在门外。看不太出来年纪，面容干净，眼底却有长夜久病留下的阴影。长外套衣角微湿，鞋上没有尘。他先看那面抽屉墙，目光停了一息，再向柜前走来。

夜墨从簿册边擡起头，金色的瞳仁收了一圈光：「早。」

他也点头回礼：「早。」

「这里收梦吗？」男子问。声音不大，却清楚。

艾莉西娅没有反诘「收什幺样的梦」，只把桌面空出一块干净木纹：「把要留下的，放这里。」

男子解开外套内侧的一个小扣袋，取出一枚薄玻璃瓶。瓶身掌心大小，未封蜡，里面半瓶清水。看去寻常，但只要晃一晃，水面便起了一圈圈极细的纹，恍若听觉在玻璃里泛起的波。

「这是我在睡着时才去得了的海。」他说，「浪会唱歌，歌词我醒来就记不得，旋律倒还在。醒着的时候，身体痛得厉害，我就想着那片海，疼便小一点……直到这几天，连想它也不太管用了。」

夜墨把前爪收好，坐正：「你要留下的是海，还是疼痛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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