邓鑫元的筷子在土豆里搅来搅去，土豆的淀粉沾在筷子上，黏糊糊的。“不了，”他低着头说，声音有点发紧，“我对牛肉过敏，一吃就起疹子。”话音刚落，肚子突然发出响亮的咕噜声，在空旷的饭堂里荡开长长的回音，惊得墙角的拖把都晃了晃，桶里的水溅出几滴，落在水泥地上洇开小小的湿痕。

林伟没说话，只是夹了大半盘鱼香肉丝放进他餐盘里。铁勺碰到餐盘的瞬间，发出清脆的叮当声。“我妈总说我吃太多荤的不好，”他用筷子拨了拨肉丝，把笋丝挑到自己盘里，“你帮我分担点，省得浪费，老师说浪费粮食是犯罪。”邓鑫元看着餐盘里突然多出来的肉，红亮的汤汁浸在白米饭里，像朵突然绽开的花。喉咙像被什幺东西堵住了，眼眶猛地一热，他赶紧低下头扒饭，米粒混着肉丝滑进嘴里，咸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，比母亲腌的酸白菜多了层说不出的滋味。
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，路灯的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，在他的餐盘里投下长长的光斑，像条铺在米饭上的金链子。远处传来收工的铃声，林伟正哼着邓丽君的歌，“甜蜜蜜，你笑得甜蜜蜜”，歌声混着饭堂里最后一点蒸汽，慢慢飘向窗外的夜空。邓鑫元嚼着嘴里的肉丝，突然觉得这城市的味道，好像没那幺难咽了。

大一的日子像被切割好的豆腐块，被早晚自习和早操划分得方方正正。天还没亮透，宿舍楼的铁门刚发出“吱呀”的开栓声，邓鑫元就揣着课本往教学楼跑。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，像细小的针，他却跑得浑身发热，蓝布衬衫的后背很快洇出片深色的汗渍——这是从温泉中学带过来的习惯，袁主任总说“早起的鸟儿有虫吃”，现在他把这话刻在了心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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